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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66章 【誣告】2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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蕭曠行到半路,遠遠見家中丫鬟慌慌張張地小跑過來,不由心下一沈,催馬過去詢問:“發生什麽事了?”

“夫人,夫人又暈過去了!”

蕭曠雙腿一夾馬腹,偃月輕嘶一聲,疾馳起來。

到門前,他不等偃月完全停住便一躍下地,疾步往裏走。

箜篌正守在前院,見蕭曠歸來,急忙迎上前:“將軍可回來了。”

蕭曠邊向內走邊問:“她什麽時候頭暈的?”

“午後就開始了……”

蕭曠怒道:“為何不早來告訴我?!”

箜篌慌忙解釋道:“那會兒姐兒暈得並不是太厲害。姐兒說她歇歇就好,奴婢們便扶她進屋歇息,接著去請大夫。”

“大夫怎麽說?”

“大夫不在,僮兒說大夫被人請去北坡鄉出診了,姐兒說等大夫回來,可等的時候姐兒暈得越發厲害。小侯爺急了,親自去找人,說不把大夫找到不回來。小侯爺前腳剛走,您就回來了……”

說話間他們到了臥房,屋子裏琴瑟與另外一名小丫鬟伺候著。

蕭曠兩步走到床邊,見沈童雙眸緊閉,那對秀氣的長眉擰了起來,本來光潔的眉宇起了皺褶,顯然正忍受著極度的不適。

他俯身將手掌貼上她發紅的臉龐,心疼地連喚兩聲“阿瞳”,她卻毫無反應。

“我去追書巖,把大夫找來。”蕭曠丟下這句,大步往外走。

沈書巖也是騎馬趕路,到了城門口卻被攔下來了。

守衛是新換的崗,並不認識沈小侯爺,禁令未解,不敢貿貿然放他出城,便請他等在門口,找人去請示蕭曠。

沈書巖正急得團團轉,瞧見數騎帶塵遠遠而來,很快接近。他認出一馬當先的蕭曠,便急忙揮臂招呼:“姐夫,快來!讓他們趕緊開門!”

蕭曠大聲下令。城門磔磔開啟。

沈書巖調轉馬頭,不待完全開大,便從門縫中間擠了出去。

蕭曠馬速不減,到了門前,從不到三尺寬的間隙沖了出去,兩名護衛緊隨其後。

出城後往北坡鄉去,打聽下來,出診的人家在山裏,這一段路無法騎馬,蕭曠便留下兩名護衛看守馬匹,他沈書巖步行上山。

大夫剛從那戶人家出來,蕭曠迎上前將情況說明,大夫也知事態緊急,急忙隨他們下山。

這名大夫已經年過半百,雖然常在山野間步行,算得上身體健朗,但到底也只是尋常人的走路速度。

蕭曠心中焦慮急躁,陪著那大夫走了幾步便覺這樣太慢,提議道:“大夫,我背你下山吧。”

大夫慌忙擺手:“使不得使不得,怎敢叫將軍背老夫……”

蕭曠心急沈童的病情,哪有這功夫和他客套,道聲“抱歉”,在大夫身前半蹲下來,雙手一托就將大夫托到自己背上,提氣疾奔下山。

山路乃是鄉民上下山踩踏出來的羊腸小道,上山時往上攀登倒還好些,下山時卻格外難走。好些地方不光狹窄,還極為陡峭險峻,尋常人要轉身倒著爬才能爬下去。

忽見前方一道兩丈左右的陡坡,幾乎是筆直向下,蕭曠到了坡前卻速度不減,直接就往下躍!

就見他用足尖在露出土面的石塊上輕點一下,下落之勢隨之稍緩,緊接著又在另一處石塊上輕點一下,就如蜻蜓點水一般,沒幾下就到了坡底。

沈書巖緊隨其後,盡管空著手沒有任何負擔,但他可不敢學蕭曠直接往下躍,只能看準了落腳點,手腳並用一步一滑地往下爬。即使極盡全力,也只能勉強跟上背上負著一人的蕭曠。

大夫趴在蕭大將軍背上,被這種激突猛進的下山法嚇得眼都不敢睜開,雙手死死抓住他肩膀,閉著眼仍能清楚地感覺到急速的下落,緊張得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!

好不容易才聽蕭曠說句:“到了。”老大夫從他背上下來時腳一軟,差點跪下去。

幸好叫蕭曠一把撈住了:“大夫,小心站穩了。要不回程時也和我同騎一匹馬吧?”

“啊不不不!”大夫又是一驚,急忙拒絕,“老夫會騎馬,自己騎一匹就好。”說完又補上一句,“還請將軍放心,老夫騎馬騎得挺快,不會耽擱時辰的。”

眾人緊趕慢趕,回到定海衛時,已是日落西山,暮色漸濃。

遠遠便見琴瑟立在門外,正焦急地向他們來處張望。

蕭曠不由一陣心慌,只怕是沈童的病況有什麽變化,低叱一聲,雙腿猛夾,催得偃月瘋跑起來,轉瞬間到了門前,他飛身下馬急問:“她怎樣了?!”

“將軍走後,夫人醒過來了一陣,但還是暈的厲害,喝了點湯水後又昏睡過去了。奴婢實在是擔心著呢。”琴瑟領著他們往裏走,一邊回蕭曠的話。

聽到這裏,蕭曠才勉強把狂亂的心跳壓下去幾分。

陪著大夫進入主屋,從床榻方向傳來一線微弱的聲音:“是誰來了?”

“是我。阿瞳,我把大夫請來了。”

箜篌搬來圓凳,大夫坐下搭脈。蕭曠便忍著心焦,等在一旁。

這大夫前些天剛給沈童看過,知道她的病況,一邊搭脈一邊皺起眉來詢問:“夫人這些天是否動過氣?有沒有受過驚嚇?”

沈書巖不由回頭看向蕭曠,這些天姐姐可不光是動過氣受過驚嚇,根本是在生死邊緣來回走了幾遍!吃沒吃好睡沒睡好,居然一直撐到這會兒才倒下,已經是奇跡了!

蕭曠心中愧疚,沈重地點了點頭。

“那就難怪了……”大夫撚須沈吟道。

“還請大夫開方。”

大夫起身,走到桌邊提筆開方,一邊鄭重叮囑:“用藥還在其次,子煩之癥最忌動氣受驚,大喜大悲,這些都要避免。”

蕭曠點頭應是。

“夫人在這麽短的時日內多次發病……”大夫皺眉,沈吟不語。

“這會如何?”

“子煩昏厥之癥只會越犯越重,須得留心,盡量別再發作。一旦臨產之時發作,兇險異常,母子都會有危險……”

蕭曠的心直往下沈:“那該如何治療?”

大夫慚愧地搖著頭:“此癥因孕而起,隨產而消,若是順利生產,應該能無藥而愈。但在生產之前,以老夫的醫術,只能稍減癥狀,無法根治。”

蕭曠楞怔片刻,無言地點點頭,命人準備診金,把大夫送了出去。

沈童迷迷糊糊睡了半宿,半夜裏醒了過來。

整個屋裏就點著一支蠟燭,光線昏朦。

頭痛不已,她只一睜眼,便覺眼前事物不停旋轉,暈得她只想要吐,只好再把眼睛閉上才感覺好一點點。

一只寬厚的手掌握住了她的手。

“阿瞳。你醒了?”

“什麽時辰了?”

“醜時初刻。”蕭曠放柔了聲音問她,“你餓不餓?”

“不餓……”

“阿曠……”

“我在。”

“我……會不會死……”

蕭曠皺了皺眉:“誰說你會死了?你好好吃藥,安心靜養就會好的。”

他的手指輕撫她的臉龐。沈童把臉側過去,貼住了他的掌心:“有些病……用藥也是治不好的……”

即使是醫學發達的現代社會,她仍然患上不治的絕癥。而在如今的時代,一次大出血或是嚴重的感染就能要人性命!

她這病說不清道不明,都不知道自己是哪兒不對勁,誰能保證下一次再犯不會是奪命的一次?

哪怕重生一回,面對死亡的威脅與陰影,她仍是深覺恐懼。

“阿曠,我真的舍不得……”

蕭曠用指尖抹去她眼角的淚珠。“別瞎想,你這頭暈就是要靜養,別動氣別受驚就好了。明天一早,我就親自送你回杭州,那裏大夫多,隨叫隨到,伺候的人也多。你好好養到孩子出生。這病自然而然就好了。”

沈童心底苦笑一聲,要真是這樣就好了。

這時代沒有X光沒有CT,沒有各種理化檢驗,沒有國際醫療技術交流。手按脈門,憑著經驗與師承的技藝來開藥治病,治得好那是杏林妙手回春,治不好那是你命裏該絕。

她極低地嘆了口氣,沒再說話。

蕭曠合衣在她身邊躺下,輕輕擁著她,在她耳邊喃喃低語:“會好的,你會好起來的……”

第二天清晨,仆婦來稟報車已備好,蕭曠又去親自檢查了一遍,確保車裏舒舒服服的,一切該帶的都齊備。

沈童乘的這輛是牛車,牛車雖然走得慢,顛簸卻也少了很多。

車廂內刷洗得幹幹凈凈,地板上鋪著幾層厚褥子,躺在上面十分舒適。但畢竟已是初夏時節,直接睡在褥子上未免太熱,就在上面再鋪層涼席。

至於一路上墊饑的點心與湯水茶飲,冷熱齊備,還有提前煎好的藥湯與吃完藥後用來潤口的蜜餞與鮮果,等等等等……

但其實沈童全程都昏昏沈沈地睡著,只在中途被琴瑟扶起來,伺候著喝了幾口粥,之後她清醒了些,皺著眉把苦藥喝完。

箜篌餵她吃了顆去核的糖漬李子。

沈童昏睡時,蕭曠與沈書巖分坐兩邊大眼瞪小眼,為怕吵著她,就連話也不敢多說。

直到她喝完藥,沈書巖才忍不住問道:“姐,你暈得厲害麽?是怎麽個暈法?”

沈童:“……頭疼,疼得我都……不想要這個腦袋了。”

沈書巖:“……”

蕭曠握住她的手:“阿瞳,回去我就給你找大夫來。杭州城裏的大夫要是治不好你,我就去別處找,大昱這麽大,總能找得到能治好你的大夫。”

沈童勉強彎了彎嘴角,像是微笑,卻帶著無奈的苦澀:“海賊雖然打散了,卻還沒有清除……別忘了,你還是浙東參將……”

昨日聽了那老大夫的話,蕭曠心中就浮現了這個念頭,要遍訪名醫治好她,至少也要陪在她身邊,極盡全力讓她不再發作。

今日在車上看著她煎熬的樣子,這念頭隨之變得更為強烈而堅定,但他不確定提出辭官後她是會高興還是生氣,而醫囑她不能大喜大悲,太過激動,他也就沒有直接說出打算,只微笑著道:“打下了海賊的老窩,還不許我告假休息一段時日麽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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